第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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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，正是明城最好的天氣，陽光溫暖而不熾烈，聒噪的蟬鳴已經被瑯瑯書聲取代，空氣清冽得讓人有一種奔跑的沖動。
開學第一天的路上川流不息，人人都慌慌張張地趕著上班上學，早高峰才剛剛開始，規定的到校時間卻已經過了好一會。
通往明城一中的太陽人行道上，卻依然有人悠哉悠哉地走著，一路走還一路吃著包子，仿佛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緊迫性。
“小姑娘，上學去啊？”一個晨練完回來的老大爺三兩步超過了她，又退了回去，特意提醒道，“我孫子也今兒開學，這個點，怕不是快遲到了吧？”
被問話的是一個小姑娘，不高的個子，身子有些單薄，背著一個極大的書包，正專心致志地啃著包子。
聞言，小姑娘擡頭，習慣性地撩起耳邊垂落的一縷碎發，露出了一雙好看的大眼睛。
“謝謝爺爺，我就快到了。”小姑娘開口，聲音輕輕軟軟，帶著應有的禮貌。
包子也吃完了，她將塑料袋隨手揉成一團，又拿出紙巾仔細擦了擦嘴，順手把垃圾扔到路邊的垃圾桶裏。
回過身，見老大爺還在看著她，林杏眨了眨眼睛，調皮地笑了笑，露出兩顆小虎牙：“爺爺，我先走啦！”
話音未落，小姑娘就像一只輕盈的小麻雀一般三兩步不見了身影。
眼見她的背影消失在晨曦深處，老大爺瞇起眼睛，滿意地點點頭。
這小姑娘一看就很機靈，可真招人喜歡。再看了看她去的方向，嗬，可巧和自家孫子一個學校——明城一中。老大爺感嘆了一句，又看了看表，不自覺加緊了腳步。
時間不早了，家裏老婆子還等著呢，跟學生娃上學一樣，他也不能遲到啊。要是回去晚了，指不定老太婆怎麽發脾氣呢。
而此時，飛奔在路上的林杏也有著同樣的顧慮。
說不慫，那是假的。
出門前，趙雅馨還叮囑了她好幾句不要遲到，最後表態趕著上班沒辦法送她。
不送就不送吧，橫豎一中離家裏也就兩公裏的路，走走就到了。
但是林杏並不想上學。
作為一枚標準的學渣，究竟是怎麽考上一中的，至今仍然是一個謎。她唯一清楚的只有一點——自己怕不是要墊底吧！
帶著沒有完成作業的僥幸，不想上學的郁悶，以及對美好自然的向往，短短一段路，林杏硬生生靠著踢石子消磨了半個鐘頭。
直到剛剛，她才慢吞吞吃完早飯，皺眉望著一絲不茍的時針，心裏的慌張飛速蔓延開來——萬一遲到太久，萬一班主任很嚴，萬一……
她只是個學渣，又不是校花，哪來的勇氣這麽任性？
應付過老大爺，林杏沒有多想就開始了沖刺，顧不得耳邊呼呼的風聲，拐過一個彎，已經能看見白藍相間的教學樓了，甚至還能隱約聽見上課鈴那再熟悉不過的旋律。
偌大的街道上，一個小姑娘匆匆忙忙地一路狂奔，陽光映著她的瞳仁，一縷發絲垂落在眼前，額頭上已經出了薄薄的一層細汗。
“讓一讓！讓一讓！”林杏一路跑一路喊，好在這個點人行道上的人不算多，全都身手敏捷地避開了她。
林杏呼出一口氣，眼看學校的大門已經近在咫尺，心一橫，索性學著人家百米賽跑的模樣，閉上眼睛就沖了過去。
按照慣例，最後的幾步路總是不那麽順遂的。
好在林杏沒有撞到校門，不然就尷尬了。
但是很顯然，她撞到了一個別的東西。
“餵，你這人走路不看路的嗎？”地上的“東西”正揉著自己的腰，斜著眼睛看她。
林杏也摔倒了，好在並沒有什麽感覺，顧不得拍一拍身上的塵土，林杏一邊道歉一邊去拉他起來。
好白的手。這是林杏的第一感覺。
不是病態的蒼白，而是很自然的白皙，五指修長，握在手心裏帶著絲絲涼意。
順著看過去，林杏一下子對上了少年的眼睛。
很明亮的眼睛，眼裏噙著笑意，就那麽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她，卻莫名讓人不敢對視。
沒有淩人的霸道，只有獨有的驕傲，以及與生俱來的光芒。
“拉不動？”地上的少年靜靜看了她幾秒鐘，終於開口，沒等林杏回答就自己站了起來。
一站起來，身高差立刻就顯示出來，林杏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，在他居高臨下的俯視之下更加擡不起頭來。
“真巧，你也是來遲到的？”白皓澤半瞇著眼睛，玩味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。
林杏正低頭看著腳下的石子，一張臉微微泛紅，聽聞此言，連忙擡起頭來，堅決地搖頭：“才不是，我是快遲到了才跑的！”
小姑娘逆著光站著，一縷碎發半遮住了她的眼睛，小虎牙微微露了出來，神情有幾分窘迫。
白皓澤嘴角勾起一抹笑，隨意點點頭，毫不顧忌地盯著小姑娘看了一會兒。
好久沒有看見這麽單蠢的小可愛了。
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盯了她許久，直到林杏快要忍無可忍的時候，白皓澤忽然輕笑一聲，微微俯身，在她耳邊快速說了一句話，隨即頭也不回地飄然離去。
怔怔地看著他轉眼消失的背影，林杏張了張嘴，卻一句反駁的話也沒有找出來。
“這個點遲到真的很不容易啊，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特意為了撞我一下才狂奔的了。”
到了高一二班門口，林杏偷偷看了一眼表，距離規定的到校時間已經過去了一點半鐘。
還沒等她喊報告，已經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叫她了：“餵，來站這。”
林杏下意識回頭，只見白皓澤懶懶倚在墻壁上，手裏捧著一本英語書專心致志地看著。
偷偷看了一眼教室裏踱步的老師，聯想起耳聞的諸多傳說，林杏可以確認，這是班主任無疑了。
一中赫赫有名的暴君，說的就是這位鮑婉兒女士，標準滅絕師太類型，對好學生放任自流，對差學生慘無人道，對背英語單詞有深深的執念。
正在胡思亂想，鮑婉兒正好走到教室門口，向林杏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。
林杏嚇了一跳，連忙規規矩矩地站在白皓澤旁邊，也翻出一本嶄新的英語書開始看。
暑假似乎布置了預習作業來著，然而她的書依然潔白幹凈，一點翻閱過的痕跡都沒有。
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，林杏很是無聊，伸長脖子偷偷看了看一旁的白皓澤。
少年一臉的淡然，似乎並不覺得站在教室外有什麽丟人的，神情專註地盯著手中的書，修長的手指輕輕翻動書頁，發出沙沙的聲音。
幾片隨風落下的銀杏葉穿過走廊，晃晃悠悠落到他的書頁上。
白皓澤輕輕捏起一片金黃的葉子，順手遞給一旁窺探的林杏，說道：“吶，送你了。”
林杏有些楞神，只是怔怔看著，並沒有去接。
有自己不要的東西，隨手“送”給朋友是很自然的事情，但他們好像並沒有那麽熟……
見林杏不接，白皓澤也不覺得尷尬，隨手夾在書頁裏，啪的一聲合上英語書，擡頭看著一個方向。
林杏跟著擡頭，對上了如門神般站在面前的鮑婉兒。
四下寂靜，鮑婉兒顯然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情況，很有經驗地盯了他們一分鐘，才慢悠悠開口問道：“說吧，為什麽開學第一天就遲到？”
沒等他們回答，她就自然而然地接話：“這是高中，比不上初中可以隨便混混，你們是來上一中的，開學第一天就遲到這麽久，是都能上清華北大了？”
林杏縮了縮脖子，不敢去擦臉上的口水，在暴君的目光下更不敢擡頭，只能盯著白皓澤的衣角看。
想起他說的那句話，林杏突然很想反問他一句：這個點遲到真的很不容易啊，你是不是特意為了被罵一頓才遲到的？
很顯然，白皓澤比她有經驗多了。
似乎並沒有感覺到林杏的目光，白皓澤很誠懇地解釋：“老師，這位同學路上自行車爆胎了，我恰好看見，幫她推去修車店，一起走過來，就耽誤了一會。”
這話真是鬼都不信！沒有自行車不會打車嗎？多遠的路能遲到那麽久？而且他們還不是一起遲到的……
“既然你們是一起的，為什麽你先到？”暴君懷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，似乎自帶測謊功能。
林杏選擇沈默。
既然是你想的謊，就自己把它編圓了吧，恕我無才，根本想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麽。
白皓澤嘴角微勾，並未多加思索就微笑著回答：“是這樣的，我送她到校門口就走了，也沒有問是哪個班的，至於她為什麽比我晚，我也不知道。”
很好聽的聲音，很完美的理由，配上他淡淡的笑容，在暴君心裏的好感度還是提升了一點。
雖然上學這玩意不看顏值，但白皓澤是個例外，原因很簡單——
他說得太過自信，眼神也不躲躲閃閃，讓人下意識以為這是一個有底氣的學霸。
相比之下，林杏的表現就很符合一個學渣的形象了。
眼看鍋被輕輕松松推到自己身上，林杏在心裏瘋狂詛咒白皓澤八千句，眼神卻要裝的天真無辜，一臉肅穆的神情，小聲開口：“老，老師，我……我在校門口摔了一跤，所以慢了一點……”
這話的確是事實，但用來做理由……鮑婉兒一拍英語書，喝道：“當我是傻子嗎？”
林杏被嚇得不敢再出聲，只能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裏，等待暴君的發落。
要是她心情好，他們可以進去坐著，要是心情不好……半本單詞書就等著背吧。
林杏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單詞，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，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時間仿佛凝固了，安靜到可以聽這麽慫還遲到？見彼此的呼吸聲。
白皓澤依然像一棵白楊樹一般筆直站著，臉上一抹淡笑，卻成功給人一種已經認錯了的錯覺。
林杏一臉緊張，甚至連牙齒都開始打戰，心裏不斷閃過一個個可能的結果。
不管怎麽樣，不要叫家長就好，要是被趙雅馨知道，可不是鬧著玩的。
“算了，念在第一天，你們先進去坐著。”過了不知道多久，鮑婉兒終於幽幽開口。
見林杏一副如獲大赦的表情，她連忙補上一句：“你們兩個，明天抽第一單元的單詞，背不出來罰抄五十遍！”
林杏連忙嗯嗯啊啊地應著，三兩步就跑進了教室。
人早就坐滿了，只剩下中間最後的兩個位置還空著，默契地對看一眼，林杏在心裏嘆一口氣，認命地跟著白皓澤走過去。
同桌就同桌吧，這就是命啊。
才剛剛落座，還沒有來得及熟悉一下環境，前面二人已經轉過頭來問東問西。
“澤哥，今天怎麽失手被罵了？”問這句話的是坐白皓澤前面的毛源厚，心寬體胖這個詞對他來說無比合適，此時正一個勁傻笑著，臉上的肉都擠在了一起。
“澤哥，你昨天可是說百分百不會被老師說什麽的，怎麽樣，打臉了吧？”坐林杏前面的趙瑾和毛源厚是兩個極端，沒幾兩肉的臉上一臉欠揍的笑容。
趙瑾看了一眼林杏，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，奸笑著說：“原來澤哥是路上英雄救美了啊，怪不得呢——”
毛源厚也露出憨厚的笑容，一副我懂的神情，意味深長地看著白皓澤。
林杏翻了個白眼，剛剛想解釋什麽，卻見白皓澤悠悠翻開一本數學書，不鹹不淡地說道：“本來我的計劃好好的，可惜路遇豬隊友也沒有辦法。”
豬隊友……林杏翻了個白眼，咬牙切齒地丟過去一句：“你才是豬隊友呢，亂說話之前不會先交流一下的嗎？”
憤憤說完，卻不料白皓澤卻突然湊近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了半晌。
耳邊輕飄飄地傳來一句話——“同學，你這麽慫，以後還是不要遲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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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姑娘，上學去啊？”一個晨練完回來的老大爺三兩步超過了她，又退了回去，特意提醒道，“我孫子也今兒開學，這個點，怕不是快遲到了吧？”
被問話的是一個小姑娘，不高的個子，身子有些單薄，背著一個極大的書包，正專心致志地啃著包子。
聞言，小姑娘擡頭，習慣性地撩起耳邊垂落的一縷碎發，露出了一雙好看的大眼睛。
“謝謝爺爺，我就快到了。”小姑娘開口，聲音輕輕軟軟，帶著應有的禮貌。
包子也吃完了，她將塑料袋隨手揉成一團，又拿出紙巾仔細擦了擦嘴，順手把垃圾扔到路邊的垃圾桶裏。
回過身，見老大爺還在看著她，林杏眨了眨眼睛，調皮地笑了笑，露出兩顆小虎牙：“爺爺，我先走啦！”
話音未落，小姑娘就像一只輕盈的小麻雀一般三兩步不見了身影。
眼見她的背影消失在晨曦深處，老大爺瞇起眼睛，滿意地點點頭。
這小姑娘一看就很機靈，可真招人喜歡。再看了看她去的方向，嗬，可巧和自家孫子一個學校——明城一中。老大爺感嘆了一句，又看了看表，不自覺加緊了腳步。
時間不早了，家裏老婆子還等著呢，跟學生娃上學一樣，他也不能遲到啊。要是回去晚了，指不定老太婆怎麽發脾氣呢。
而此時，飛奔在路上的林杏也有著同樣的顧慮。
說不慫，那是假的。
出門前，趙雅馨還叮囑了她好幾句不要遲到，最後表態趕著上班沒辦法送她。
不送就不送吧，橫豎一中離家裏也就兩公裏的路，走走就到了。
但是林杏並不想上學。
作為一枚標準的學渣，究竟是怎麽考上一中的，至今仍然是一個謎。她唯一清楚的只有一點——自己怕不是要墊底吧！
帶著沒有完成作業的僥幸，不想上學的郁悶，以及對美好自然的向往，短短一段路，林杏硬生生靠著踢石子消磨了半個鐘頭。
直到剛剛，她才慢吞吞吃完早飯，皺眉望著一絲不茍的時針，心裏的慌張飛速蔓延開來——萬一遲到太久，萬一班主任很嚴，萬一……
她只是個學渣，又不是校花，哪來的勇氣這麽任性？
應付過老大爺，林杏沒有多想就開始了沖刺，顧不得耳邊呼呼的風聲，拐過一個彎，已經能看見白藍相間的教學樓了，甚至還能隱約聽見上課鈴那再熟悉不過的旋律。
偌大的街道上，一個小姑娘匆匆忙忙地一路狂奔，陽光映著她的瞳仁，一縷發絲垂落在眼前，額頭上已經出了薄薄的一層細汗。
“讓一讓！讓一讓！”林杏一路跑一路喊，好在這個點人行道上的人不算多，全都身手敏捷地避開了她。
林杏呼出一口氣，眼看學校的大門已經近在咫尺，心一橫，索性學著人家百米賽跑的模樣，閉上眼睛就沖了過去。
按照慣例，最後的幾步路總是不那麽順遂的。
好在林杏沒有撞到校門，不然就尷尬了。
但是很顯然，她撞到了一個別的東西。
“餵，你這人走路不看路的嗎？”地上的“東西”正揉著自己的腰，斜著眼睛看她。
林杏也摔倒了，好在並沒有什麽感覺，顧不得拍一拍身上的塵土，林杏一邊道歉一邊去拉他起來。
好白的手。這是林杏的第一感覺。
不是病態的蒼白，而是很自然的白皙，五指修長，握在手心裏帶著絲絲涼意。
順著看過去，林杏一下子對上了少年的眼睛。
很明亮的眼睛，眼裏噙著笑意，就那麽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她，卻莫名讓人不敢對視。
沒有淩人的霸道，只有獨有的驕傲，以及與生俱來的光芒。
“拉不動？”地上的少年靜靜看了她幾秒鐘，終於開口，沒等林杏回答就自己站了起來。
一站起來，身高差立刻就顯示出來，林杏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，在他居高臨下的俯視之下更加擡不起頭來。
“真巧，你也是來遲到的？”白皓澤半瞇著眼睛，玩味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。
林杏正低頭看著腳下的石子，一張臉微微泛紅，聽聞此言，連忙擡起頭來，堅決地搖頭：“才不是，我是快遲到了才跑的！”
小姑娘逆著光站著，一縷碎發半遮住了她的眼睛，小虎牙微微露了出來，神情有幾分窘迫。
白皓澤嘴角勾起一抹笑，隨意點點頭，毫不顧忌地盯著小姑娘看了一會兒。
好久沒有看見這麽單蠢的小可愛了。
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盯了她許久，直到林杏快要忍無可忍的時候，白皓澤忽然輕笑一聲，微微俯身，在她耳邊快速說了一句話，隨即頭也不回地飄然離去。
怔怔地看著他轉眼消失的背影，林杏張了張嘴，卻一句反駁的話也沒有找出來。
“這個點遲到真的很不容易啊，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特意為了撞我一下才狂奔的了。”
到了高一二班門口，林杏偷偷看了一眼表，距離規定的到校時間已經過去了一點半鐘。
還沒等她喊報告，已經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叫她了：“餵，來站這。”
林杏下意識回頭，只見白皓澤懶懶倚在墻壁上，手裏捧著一本英語書專心致志地看著。
偷偷看了一眼教室裏踱步的老師，聯想起耳聞的諸多傳說，林杏可以確認，這是班主任無疑了。
一中赫赫有名的暴君，說的就是這位鮑婉兒女士，標準滅絕師太類型，對好學生放任自流，對差學生慘無人道，對背英語單詞有深深的執念。
正在胡思亂想，鮑婉兒正好走到教室門口，向林杏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。
林杏嚇了一跳，連忙規規矩矩地站在白皓澤旁邊，也翻出一本嶄新的英語書開始看。
暑假似乎布置了預習作業來著，然而她的書依然潔白幹凈，一點翻閱過的痕跡都沒有。
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，林杏很是無聊，伸長脖子偷偷看了看一旁的白皓澤。
少年一臉的淡然，似乎並不覺得站在教室外有什麽丟人的，神情專註地盯著手中的書，修長的手指輕輕翻動書頁，發出沙沙的聲音。
幾片隨風落下的銀杏葉穿過走廊，晃晃悠悠落到他的書頁上。
白皓澤輕輕捏起一片金黃的葉子，順手遞給一旁窺探的林杏，說道：“吶，送你了。”
林杏有些楞神，只是怔怔看著，並沒有去接。
有自己不要的東西，隨手“送”給朋友是很自然的事情，但他們好像並沒有那麽熟……
見林杏不接，白皓澤也不覺得尷尬，隨手夾在書頁裏，啪的一聲合上英語書，擡頭看著一個方向。
林杏跟著擡頭，對上了如門神般站在面前的鮑婉兒。
四下寂靜，鮑婉兒顯然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情況，很有經驗地盯了他們一分鐘，才慢悠悠開口問道：“說吧，為什麽開學第一天就遲到？”
沒等他們回答，她就自然而然地接話：“這是高中，比不上初中可以隨便混混，你們是來上一中的，開學第一天就遲到這麽久，是都能上清華北大了？”
林杏縮了縮脖子，不敢去擦臉上的口水，在暴君的目光下更不敢擡頭，只能盯著白皓澤的衣角看。
想起他說的那句話，林杏突然很想反問他一句：這個點遲到真的很不容易啊，你是不是特意為了被罵一頓才遲到的？
很顯然，白皓澤比她有經驗多了。
似乎並沒有感覺到林杏的目光，白皓澤很誠懇地解釋：“老師，這位同學路上自行車爆胎了，我恰好看見，幫她推去修車店，一起走過來，就耽誤了一會。”
這話真是鬼都不信！沒有自行車不會打車嗎？多遠的路能遲到那麽久？而且他們還不是一起遲到的……
“既然你們是一起的，為什麽你先到？”暴君懷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，似乎自帶測謊功能。
林杏選擇沈默。
既然是你想的謊，就自己把它編圓了吧，恕我無才，根本想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麽。
白皓澤嘴角微勾，並未多加思索就微笑著回答：“是這樣的，我送她到校門口就走了，也沒有問是哪個班的，至於她為什麽比我晚，我也不知道。”
很好聽的聲音，很完美的理由，配上他淡淡的笑容，在暴君心裏的好感度還是提升了一點。
雖然上學這玩意不看顏值，但白皓澤是個例外，原因很簡單——
他說得太過自信，眼神也不躲躲閃閃，讓人下意識以為這是一個有底氣的學霸。
相比之下，林杏的表現就很符合一個學渣的形象了。
眼看鍋被輕輕松松推到自己身上，林杏在心裏瘋狂詛咒白皓澤八千句，眼神卻要裝的天真無辜，一臉肅穆的神情，小聲開口：“老，老師，我……我在校門口摔了一跤，所以慢了一點……”
這話的確是事實，但用來做理由……鮑婉兒一拍英語書，喝道：“當我是傻子嗎？”
林杏被嚇得不敢再出聲，只能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裏，等待暴君的發落。
要是她心情好，他們可以進去坐著，要是心情不好……半本單詞書就等著背吧。
林杏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單詞，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，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時間仿佛凝固了，安靜到可以聽這麽慫還遲到？見彼此的呼吸聲。
白皓澤依然像一棵白楊樹一般筆直站著，臉上一抹淡笑，卻成功給人一種已經認錯了的錯覺。
林杏一臉緊張，甚至連牙齒都開始打戰，心裏不斷閃過一個個可能的結果。
不管怎麽樣，不要叫家長就好，要是被趙雅馨知道，可不是鬧著玩的。
“算了，念在第一天，你們先進去坐著。”過了不知道多久，鮑婉兒終於幽幽開口。
見林杏一副如獲大赦的表情，她連忙補上一句：“你們兩個，明天抽第一單元的單詞，背不出來罰抄五十遍！”
林杏連忙嗯嗯啊啊地應著，三兩步就跑進了教室。
人早就坐滿了，只剩下中間最後的兩個位置還空著，默契地對看一眼，林杏在心裏嘆一口氣，認命地跟著白皓澤走過去。
同桌就同桌吧，這就是命啊。
才剛剛落座，還沒有來得及熟悉一下環境，前面二人已經轉過頭來問東問西。
“澤哥，今天怎麽失手被罵了？”問這句話的是坐白皓澤前面的毛源厚，心寬體胖這個詞對他來說無比合適，此時正一個勁傻笑著，臉上的肉都擠在了一起。
“澤哥，你昨天可是說百分百不會被老師說什麽的，怎麽樣，打臉了吧？”坐林杏前面的趙瑾和毛源厚是兩個極端，沒幾兩肉的臉上一臉欠揍的笑容。
趙瑾看了一眼林杏，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，奸笑著說：“原來澤哥是路上英雄救美了啊，怪不得呢——”
毛源厚也露出憨厚的笑容，一副我懂的神情，意味深長地看著白皓澤。
林杏翻了個白眼，剛剛想解釋什麽，卻見白皓澤悠悠翻開一本數學書，不鹹不淡地說道：“本來我的計劃好好的，可惜路遇豬隊友也沒有辦法。”
豬隊友……林杏翻了個白眼，咬牙切齒地丟過去一句：“你才是豬隊友呢，亂說話之前不會先交流一下的嗎？”
憤憤說完，卻不料白皓澤卻突然湊近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了半晌。
耳邊輕飄飄地傳來一句話——“同學，你這麽慫，以後還是不要遲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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